清风文苑
一个瓢的前世今生
稿件来源:宁夏日报
发布时间: 2025-07-07 10:53:12
瓢的前世,当然是葫芦了。
当瓢还是一个完整的葫芦时,它的志向一定不在于面缸和水缸,就像我们家种的葫芦那样,它们顺着土墙爬,想翻过去,看看外面的世界。母亲从墙上垂下一根绳子,帮助它们实现梦想。论爬墙的本事,丝瓜要比葫芦强。一面土墙,葫芦与丝瓜争领地,黄花和白花交错。开黄花的,是丝瓜。开白花的,是葫芦。这可乐了蝴蝶,“嗡嗡嗡”,一会儿飞到丝瓜花上,一会儿飞到葫芦花上。
我常坐在檐下,听着蝉声,看一墙绿,还有绿之上的,一团一团的黄和白。黄白之上,飞着花蝴蝶。
葫芦凸着肚子,像是怀揣了不可言说的喜事,乐不可支地挂在墙上。并不是所有葫芦都能成为瓢的。有些葫芦还很嫩时,被母亲摘了,做了菜。剩下的那些,一直挂在墙上,直到秋风起,叶子枯黄,挂了霜,才算熟透了。
经常有葫芦翻过墙去,探进邻居奎婶家的院子。等到深秋,奎婶就把它们摘了,抱到我家,母亲做成瓢后,送她一个。每个葫芦成了两个瓢,青青白白,分在两家。但俩瓢还是会见面的,母亲有时会拿着瓢,去奎婶家借一瓢面,等到自家有了,再端一瓢送过去。奎婶也会来我家借面。
有的瓢不进面缸,进了水缸。我和母亲从田野干活回来,渴坏了,奔到缸前,舀起一瓢,咕嘟咕嘟喝。从山上挑来的泉水,喝一口,能甜到心里去。
那时候,村里家家户户都种葫芦。走在街上,冷不丁就会看到一个葫芦,青青白白挂在墙上。走进谁家,瓢都是多见的。有的瓢坏了,不要紧,用麻线缝一下,照样用。实在不能用了,扔在鸡圈里,给鸡当食盆。
如今,种葫芦的少了。塑料的、铝制的,代替瓢的家什有很多。农家乐饭店里,还会见到葫芦,架在空中,垂在头顶,看着就可爱,让一个从乡村走出去的人,起了思乡之情。
母亲在院子里每年还种葫芦,做了瓢,分与村人。有一次母亲进城带了一个来,让我们舀面或舀水用。我却把它放在了书房里,与书为伍。当我为名利所扰时,我会拿着瓢摩挲一会儿,反复念叨一句“弱水三千,只取一瓢之饮”,心就会慢慢平静下来。
这平静,是从乡下来的瓢,赠予我的。(曹春雷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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